城市符号--张源

辰辰

我们身处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城市当中，不管是海洋还是天空，无论是人流还是街道，或者是植物房屋，以及那些古老的历史印记，总能成就我们想起对方时最为重要的背景与色调。可能是因为方位感不好，我平时很少用东南西北来描述自己住在哪里，而是更喜欢说出周围的环境。我常常把一些大的建筑物或者是热闹的场所当成坐标，这样讲的时候会更容易些，而且更透出些生活的气息吧。我知道，你会笑我在为自己找借口，但是我也知道，身边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啊，特别是同性，这该算是女性群体特征吧……



  是的，我很容易迷路，因为我对方向缺少天生的敏锐，记忆中枢总是在身体颠沛流离、东奔西走问路的时候，发生暂时性阻断。初中一年级暑假结束前，我和哥哥在一段我们行过无数次的街口走散，我竟然骑着自行车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，一路反方向找家。那晚哥哥险些被父亲拳脚指点，我则堆着满脸的歉意：都是我笨嘛。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，哥哥不再让我单独出门，并且反复叮嘱：下次要是你再走丢找不到家，记得多问问人。唉，其实什么叫走丢啊，只要知道亲人同在一座城市内，天南地北也会被拾回来，急什么啊，这就是有家的幸福……



  当然，风，你知道的，后来我还是有过很多次走丢的经历：在北京时候，出了地铁站口就能寻不到来时的方向；在新西兰的时候，学校下课我坐了反方向的公车，竟然没有察觉，坐得津津有味，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倒了一次车。之后我对同学说，这里怎么每条路长得都差不多呢。在澳洲的时候，第一天独自开车就找不到住处，从傍晚一直到后半夜两点钟，我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兽，愤怒而沮丧。后来在加油站问路，被好心开车一路指点护送回家去。后来在许多个晴朗而热烈的正午时分，我都会常常迷路在高速运转的车流中，眼里浸着汗、脸上淌着泪，心也就一点点下沉，近似绝望地探寻着每一扇车窗内那一对或者几对不同颜色的眸子，还未接触，即将对碰的目光就已移开。有时候现代人的关切就是一个信号灯周期的时间，大家都在忙，难免谁疏忽谁，更何况是在根本就无人相依的陌生国度，这是我很早以前就懂的道理……



  在现在我住的城市中，我还没有正式迷路过，可能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已经开始学会更有心思地主动记住一些沿途的符号：那家装修精巧的杂货店，那位车站前卖报刊的老人，那排已经在深秋落尽最后一片叶子的银杏树，还有那近处的海洋，远处的高山。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为这里特殊而美丽的城市符号，被我日渐熟识，被我深深喜欢。夜色渐深的时候，我归家，那些同样晚归的路人行色匆匆，却面带友善。我在其间，竟然生出几份悠闲。日月可爱，尺金不及寸光阴……